未來農村的生活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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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Valai頂樓座位望出去的景觀,吊橋流水,美極了

現代的苗栗農村是什麼樣的生活風格?

從地方的風土細細培育、長出來的設計是什麼樣子呢?

南庄是座山城,但這裡的山並不特別高,卻很美,山嵐疊嶂,開車沿著河從頭份進去的景觀從農田到蜿蜒的山路森林,標示著生活和產業形態的轉變。與其說是座山中小城,南庄更像是一個出入口的角色,各種事物都在這裡交會,這裡連結著賽夏族與客家人、農民與生意人、當地人與觀光客、新與舊,時至今日仍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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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rter Life Crisis

從烏干達回到台灣就像是從外太空回到地球一樣。「我花了三年才重新適應美國的生活」一個曾在瓜地馬拉工作的志工朋友這樣跟我說,「你回去之後可以參加免費的心理咨商三次」離開前Peace Corps的護士這樣跟我說,一副我回去會適應不良,得憂鬱症一樣。

「回到地球到底是多可怕?」我在往台灣的單程飛機上想著。如同來到烏干達第一天一樣,飛機飛在夕陽照耀下的維多利亞湖上,只是這一次我是永遠離開,再也不回來,就像乘坐在一個從月球飛往地球的太空梭上。

悶熱、人潮和滿街的食物,從桃園機場下機的第一刻起,迎面而來是我當初最熟悉的一切,台灣是一個充滿各種感官衝擊的地方,垃圾車的聲音、街頭廟口的香爐氣味和擁擠的招牌顏色與字體,這些曾經熟悉的東西,像是以前高中被過的英文單字,熟悉又陌生,在記憶的底端等著被喚醒,但被喚醒的不再是跟以前一模一樣的感覺。

回到台灣幾個禮拜後,我發現可怕的其實並不是台灣社會、並不是忘記怎麼說些字詞、也不是lag最新的韓劇(不過我現在看太陽的後裔,的確會大肆吐槽且看不下去),最可怕的是發現自己變了,但世界沒有變。自己就像是生活在自己國家的外國人,有點熟悉、有點陌生、又有點尷尬的格格不入。回台灣與朋友聊天,可以清楚抓到我在說什麼且給我回應和討論的人卻少了,這就像是對牆壁打壁球,回來的永遠是自己的影子。

我很難清楚地說自己哪裡變了,我知道體重變了、膚色變黑、頭髮變長,但我也知道改變的是更大、更深層的東西。我變得對周遭的環境和人群更敏銳,到一個新地方就能快速地觀察建築、人群和商店,來衡量當地的經濟發展狀況和產業結構,這就好像戴上了某種眼鏡一樣。我也變得不知道如何認識新的人,跟人聊天,球最後都一直往我這裡丟,人們說我勇敢,說我心地善良,說也希望做我在做的事情,但是自己心底卻最清楚事實不是這樣,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我對自己的生活和言行越來越嚴謹,因為發現影響的再也不是只有自己,但是對旅行越來越隨性,什麼功課都沒做就直接上路,在tripadvisor找評價最高的青旅就直接訂了,或是在六本木街頭完全不知道要吃什麼。我發現,我不再喜歡以前喜歡的店和地方,不再喜歡之前喜歡的餐廳,更不再追求以前夢寐以求的職業。

原本以為烏干達能讓自己更瞭解自己,是的,我是更瞭解自己了,卻也更不瞭解,這種感覺就是以前自己以為喜歡的,全部被自己否定了,到了現實世界走一圈,對很多事情不再抱持幻想和夢想。理想下凡成為了現實是殘酷的,你會發現當年覺得很酷的社會企業,其實在非洲一點也不有名,甚至根本不切實際,而且跟一般企業相比因為無法scale up只能得利少數少數人。以為自己能在淳樸的鄉下和當地人過得很好,到頭來卻發現每個人自有算計,甚至還有人掏空合作社財產,而自己就這樣被偷偷的背叛。又或者看到那些烏干達本國精英,其實比我這個外國人還不了解田野的狀況,比我更無法適應鄉下生活。

到底什麼模式的發展才是能讓大眾受益的經濟發展?到底要怪罪結構還是個人?到底什麼樣的人才算是當地人,什麼樣的人才有話語權?到底什麼是善?那我到底在這裡幹嘛?我曾經以為很瞭解自己,但是當更多問題湧現卻沒有答案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其實一點都不知道未來要幹嘛,可能是因為生性批判,到頭來發現,夢想不可能每天叫我起床,叫我起床的終究是鬧鐘(或是雞叫聲)。

品味變了、問題變多了、相信的事變少了,回到台灣,轉頭一看,社會企業和在地創新比兩年前又更受歡迎,但真正能感同身受、大肆聊天批判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在此同時又默默地羨慕其他人能充滿熱血且不帶那麼多遲疑地向前走。

我知道我不是特例,25歲本是個尷尬的年紀,比18歲更尷尬,反正18歲接著就是上大學,但25歲是工作了幾年,瞭解了一些事,但這些瞭解又不是全然地瞭解。25歲是個負擔得起貴一點的晚餐、去泰國渡假不用再住背包旅館、在公司裡小有位階的年紀,雖然比大學時期擁有更多的自由和物質,我們卻時常會問自己,真的嗎?未來人生真的就往這個方向走了嗎?這簡直是個比青春期更進退維谷、更尷尬的年紀。

以後要做什麼呢?每次別人問我這個問題,我只能略帶尷尬地說,我以前知道但我現在再也不確定了。是說,誰又確切知道呢?

所以你說,你想做國際ngo的工作?

開始寫這個網誌之後,很多人寫信跟我說他們也很希望做國際志工或國際NGO的工作,但是,到底是為什麼想做這些工作呢?是對國際關係有興趣,想在國外工作?還是希望從事NGO工作幫助別人,改變世界?抑或只是因為名片上印著USAID或UNDP看起來很酷?台灣人雖然常常覺得外國的月亮比較圓,但是外國的月亮真的沒有比較圓,如果你只是希望幫助別人,其實並不用抱怨台灣國際處境艱難,無法在國際NGO工作,在台灣、甚至在你的周遭社區就有多的機會。

「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去國外做志工和做NGO工作?不能在台灣嗎?台灣也有很多問題啊。」這大概是所有曾經到國外做過志工的人都被問過的問題,我也不例外,甚至還有人建議說,如果想到海外的話,去蘭嶼當兩年的志工也可以啊。當身旁的人問這個問題,我們大概都會投以一種,你不懂啦,的眼光,然後滔滔不絕地說當國際志工的各種原因和好處。當然每個人有不同的戰場,不同的calling,有時候落腳國外真的只是一連串的偶然,但還是想跟大家說,請好好的考慮在台灣這塊土地上努力的非營利組織。

「為什麼不在台灣做志工」這個質疑其實是有道理的,而且你我都知道,在柬埔寨兩個禮拜可以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但遠不足以讓這世界變成更好的地方。改善社會,需要從關心周遭社會開始,如果希望做國際志工,如果希望未來在非營利組織工作幫助他人,那你平時曾不曾關心自己的社區呢?你知道自己社區有什麼樣的NGO和志工機會嗎?雖然大家常常說台灣年輕人不關心國際議題、沒有國際觀,先不論這個論述是否正確,但更嚴重的是台灣年輕人鮮少關心自己的社區和城鎮,我指的並不只是關心像食安這種熱頭上的議題,而是關心自己所住的、生活的、每天經過的社區,關心社區裡有什麼樣的組織、過去有什麼歷史、住了什麼樣的人。對自己環境一無所知是比沒有國際觀更糟的事,沒有國際觀就算了,畢竟每天看bbc關注敘利亞困境並不能拯救敘利亞人,但是不了解自己的周遭、對社區的問題置若罔聞,卻可能直接導致環境和社會的惡化。現在想想,在大學的時候最後悔的就是對台大的周遭一點都不了解,住了四年,也算是半個家了,但台大學生跟社區甚至是整座城市的互動少得可憐,只有辦活動時向商家募款、服務課的社區服務和少數異議社團對城市的關心,想也諷刺,台大與台灣社會和當地社區的嚴重脫節,讓台大只是台大人的台大。

來烏干達越久,越敬佩台灣的NGO,這些組織雖然沒有龐大的資金,沒有外國政府的奧援,沒有像其他國際組織一樣響亮的招牌,仍然在社會中扮演關鍵的角色。在烏干達,稍微有規模一點的組織背後不是國外金主不然本身就是國際NGO,台灣NGO有的是長期的社區耕耘和靠著台灣人與台灣社會一點一滴的努力達成的成就。無論在哪裡,做最多事、最有貢獻的其實都是這些長期耕耘的在地NGO,而不是那種只來幾年的大型外援計劃,外援計劃來來去去,雖然有許多計劃留下正面的影響,但是大多數的計劃都只是母國商業和外交利益的延伸,而且時間有限,無法好好扎根當地社區,計劃結束之後一切的努力都如灰飛煙滅。如果國際NGO和國際組織真的如它們宣傳的一樣有效用的話,十幾年前接受最多外援的地方現在應該是發展最好的,而被國際社會拋棄的台灣則是全世界最貧窮落後的地方,但很顯然事實並非如此。再創新的計劃、再多的預算、再多國家的合作,沒有時間、耐心和在地扎根,一切都是枉然,改變需要的是時間,而這偏偏是大部份國際NGO最缺乏的。如果你想在NGO工作,如果你想幫助別人,請張開雙眼好好的看看台灣的NGO,國際NGO真的沒有比較厲害,也沒有做比較多事。我多希望現在在幫助的農民是台灣的農民,但仔細想想,我在做的事情台灣農會(雖然農會不是NGO,但我們做的事的確跟農會較相近)早就已經做了好幾十多年,不是什麼創新也不是什麼新聞,聽起來比較酷的原因只是因為名片上印著USAID(美國國際開發總署),真的就是這樣而已。

到國外工作、念書甚至當志工當然是好的,如果沒有走這一圈,我不會意識到對自己的成長、生活一輩子的社區多麼的無知,我知道我愛我汐止的家的那座山,小學的時候看到有人在山坡上砍樹,差點跟朋友騎腳踏車阻止那些人,但我其實從不了解它面臨什麼樣的問題,我更不了解它曾經經歷過些什麼。不是到開發中國家才是做好事,自己的家園更不只能靠四年一次的選舉得到救贖,如果希望讓世界變好,先試著從自己腳下做起吧。

在非洲的女性

雖然我是個女性,但不得不承認,我是個男生朋友比女生多,而且神經非常大條的人。在台灣的時候,我並不是那種處處覺得社會跟我作對的女性主義者,我甚至認為在21世紀的今天,女生也沒有互相取暖的必要,我也不會特別去看女人迷或woman-talk版上面那些對女生信心喊話的文章,當時的我覺得,許多被指控為性別歧視的行為或字句都只是女生自己心想太多,男生女生不一樣都是人嗎?幹嘛分這麼多。

「志工會因為膚色和性別的不同而有非常不一樣的志工經驗,尤其在某些國家的女性志工會特別辛苦」

來烏干達之前的行前通知上面這樣寫,我那時候天真的想,我反應這麼遲鈍、神經大條又非常會自我解嘲,應該沒什麼過不了的關!雖然知道世界上有許多角落女性正在遭受非常不平等地對待,但由於距離遙遠,遠在台灣的我並不以為意,豈知未來的兩年將會是我對性別議題最切身的震撼教育,這一切都是我當初始料未及的。

不出所料,開始工作沒多久,辦公室的男同事們互開女同事的玩笑,笑鬧著說要不要一起結婚(顯然這無聊的玩笑所有年齡層跟世界各地都試用)或是要不要一起回去睡覺之類的,當我其他的志工朋友快要受不了的時候,我仍然能跟其他的男同事稱兄道弟,互開玩笑,雖然明知這些行為在國際職場上其實是不允許的,而且我大可跟總公司投訴,但為了能繼續存活下去,我選擇適應這一切,對這些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踏出家門和辦公室,走在路上又是另外一場戰鬥,只要跟人四目相接就有人跟自己求婚,原本以為是不錯的朋友到頭來只想跟我告白,走在路上一直被搭訕、被叫像my size(就是我的菜的意思)等各種輕浮的稱呼,當社會上女性普遍被視作一個需要被征服的物品,當同事只跟自己開性別的玩笑而從不專心工作,相信再有耐心的女生都會受不了。

我的觸發點是去年剛從台灣回來的時候,因為很久不見辦公室的同事們,我給大家一個大擁抱,包括我的司機,但之後5分鐘他對我說的話,讓我對他甚至對任何人所累積的信任瞬間崩解。過不久,我們在茶水間相遇,他跟我說,我抱了他之後有反應。我的臉當場綠掉、垮下來,我一言不發匆匆地走出茶水間,心裡面突然有個十分厭世的聲音:「媽的,烏干達的男人都是色狼!」

從那天開始,我將自己武裝起來,走在路上再也不東張西望,頭只會低低地看著地上,除非必要盡量不跟陌生男子說話,對路人的騷擾我再也不是沒有反應,我像困獸之鬥一樣在路邊對騷擾我的人大吼大叫(還賞過人巴掌),我再也不在乎自己穿什麼、吃什麼,而且最好越醜越好。有好幾次我爸媽看到我的照片,問我為什麼他們女兒崩毀至此,我都只能回避的說在烏干達再好看也沒人看,回台灣再好好「整修」,實話只說出一半,另一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我開始不想去上班,除了不想看到那個司機之外,更不想跟其他男同事工作,因為他們只會用輕浮的語言開我玩笑,而從不正經地跟我討論工作進度。你們可能認為,因為我是外國人才有這種麻煩,這個論點是也不是,身為外國人的確讓我成為顯眼的目標,但是烏干達女性在職場上的遭遇並不比我們好,在家庭中當然又更糟。因應國際人權潮流,烏干達國會中雖然有女性保障名額,法律條文中也明訂保障女性財產權益,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出了首都什麼都不算數,一般的女性完全沒有財產權,如果沒有兒子,丈夫死了之後只能任憑夫家的親戚奪取土地和金錢,更不用說妻子在家庭中僅被視為「財產」,娶一個老婆就像是僱用一個負責在田裡工作的免費勞工。

前陣子看到一則新聞,說非洲的某一個部落有把胸部燙平的習俗,讀時雖然難過,但我覺得這完全可以理解也徹底的合理,在世界上有許多角落的女性真的需要用如此極端的方式才活得下去,只能說這是一個對父權社會痛苦且無語的反抗。烏干達性別和女性議題可以寫的太多,從不平等且(非常)流動的男女關係、家庭暴力到女性的反叛,今天只是從我個人的經驗出發,分享這個震撼教育。當一件事情只是在書上看到,對人們來說只不過是從第三者的角度稍微瞭解,當聽到身旁朋友的親身經歷,感覺像是看電影從2D變成3D,文字上的資訊突然鮮活起來,當有一天自己遇到了,心裡面的反應大概只會有「幹,原來是這種感覺」。

雖然說是天賦人權,但是今天所有權力的獲得都不是理所當然,都是因為上個世代或上上個世代的憤怒,努力沖破枷鎖才得來的,在非洲乃至於台灣仍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我想說的是,在台灣的你,請不要讓你的無傷大雅、約定成俗和口無遮攔成為傷害周遭女性的利刃,也請對受過傷的人寬容一點,因為你完全不知道她們經歷過或正在經歷什麼樣的戰爭。

我們都白目過

距離上次寫文章竟然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最近忙於申請學校,寫文章的扣打無情的被研究所的essay佔據,真抱歉。申請告一個段落,我終於可以回到以前的發文頻率。

上次回台灣的時候,我還記得那天深夜跟蕭安在捷運站口道別,不知道聊到什麼,我突然說:「我們當年真的蠻白目的,不過也很慶幸有那段時光,好險我們白目過。」

真的,好險我們白目過,白目代表做事不周、異想天開、青春無懼、口無遮攔,當然也有可能因此樹敵無數、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有當初這樣的憨膽,我們才敢踏出探索世界的第一步。那些年的我們,對世界充滿好奇,對未來充滿想像(其實現在依然是),看著年輕的Mark Zuckerberg越來越紅,社會創新、網路創業、design thinking、TED talk各種buzzword漫天飛舞。大一時我那台姑姑送的iphone第一代是周遭朋友唯一一台智慧型手機,大二之後台大終於有第一屆的創業週、Net Impact和Desing Thinking,洪仲丘之後,社會上的各種社會運動也越來越多,看著瞬息萬變的世界,我們恨不得在大學的時候就闖出一番大事業,坐在教室裡,老師台上講的跟世界上發生的事宛如平行宇宙,教授甚至還用90年代我們剛出生時的nintendo講解科技創新,我們撇過頭,自己上網希望跟世界接軌,自己下鄉希望跟土地連結。狂飆的世界、狂奔的我們,張愛玲(雖然她之後下場不甚好)說成名要趁早,在這個尚待定義的世代、在這個沈悶停滯的台灣社會,我們也想成名,我們不只想改變台灣,甚至想改變世界。

「嘿,你不覺得這個點子很棒嘛?」幾個人在總圖前面的閒扯,覺得有趣、有意義、沒人做過的點子,就做了。於是我們開始做各種大膽的嘗試,希望自己就是下個某某某,當然經驗不足、傷痕累累都是些後話,當時只想往前跑。還記得那時辦社會創新巴士,只是單純的覺得,關心社會企業的人跟土地一點連結也沒有,應該帶大家到台灣各地學習,前幾版的活動企劃十分天真,被邱星崴和陳東升老師大肆批評了一番(很感謝他們批評完還是兩肋插刀鼎力相助),現在想想那時依然天真白目,但如果沒有那份衝勁,跨出那一步,也不會有現在的我們。除了辦社會創新巴士這種有意義的活動,我也辦過了好幾個純粹好玩、毫無意義的東西,當年學生議會那些關心社會的有志之士大概想說不曉得這個活動部長在幹麻。

經過無數次活動,累積長達好幾個禮拜的爆肝不眠夜我才發現,做事情不應該這麼做,如果每個人都這麼工作、創業的話,不是眾叛親離就是壽命減半。到了台灣各個角落之後,我也才發現自己光是釐清問題的能力就已經嚴重不足,更遑論提出解答。過了這幾年,我們終於意識到不管是工作、領導能力亦或是對議題掌握能力的培養,都需要時間,改變一件事情需要時間,創一個事業也需要時間。於是我們不跑了,用走的,用自己的步調走,交男女朋友的時候也開始漸漸的學習如何平衡事業與生活。到頭來,我們發現當初追求那些buzzword,就像是追求當季流行時裝,流行潮起潮落,高中時最紅的紅衫軍已經如落水狗,現在最流行的hackathon在三年前我還在念大學時根本沒人談。來烏干達之後,更是覺得當時奉為圭臬的社會企業、design thinking只是一種工具,重要的是自己相信什麼,自己的目標是什麼,自己能夠為了什麼奉獻一生。

跟其他管院的朋友相比,我的履歷上沒有閃亮亮的名字,沒有Mckinsey、JP Morgan、P&G,有的是一次又一次莽莽撞撞、摸索自我、跌倒又站起來的學習紀錄,我不敢說我學得比別人多,也不敢說比別人更辛苦,但是我知道沒有大公司的名氣,每一條路都需要自己用雙手創造。說真的,很感謝自己當初的白目,如果沒有那個天馬行空的自己,我永遠不會嘗試、永遠也不會跨出未知的第一步。

生活是需要練習的

好久好久沒有提筆寫東西了,從回台灣開始到回到烏干達,到現在,算算也總共兩個多月沒有寫任何東西,壓力太大、太多事情發生、太多事情要做,寫作這件事,真的需要好好的坐下來、細細地思考。

最近時常想起這個故事,那是小學五年級的某天下午,我一如往常的在學校旁的附幼打掃,幼稚園的老師站在一旁跟我聊天,她突然問我:「你們這個年紀有什麼煩惱嗎?」,我愣了一下,我已經忘記跟她說了什麼,大概是像是功課做不完之類的困擾,她接著說:「真好,真羨慕你們小朋友,都沒什麼煩惱。」那時的我其實很想回嘴,但一時語塞,不知道要說什麼,功課最不完、考試考不好,這些在大人世界裡微不足道的事情,卻確確實實困擾著小學五年級的我,或許不只我,而是所有小學生。

過了這麼多年,我不覺得當時的我的生活比現在輕鬆,每個人在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課題需要面對,有些事情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微不足道,但是對自己卻無比的重要,在烏干達工作也好、以前在唸書的時候也好,不同時期都有不同的煩惱和學習。

這次回台灣跟很多朋友吃飯,大家也都出來工作一兩年了,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忙得像陀螺一樣,連約一個一起吃飯的時間都很困難,有人已經升到小主管,也有人已經被別的公司挖角,對比大家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到晚上10點、11點才下班,而我每天「上班」三四個小時,到公司裡晃一下,就做我自己的童書計劃或是到小學教孩子寫信,有時候連我自己對這種「悠哉」的生活仍感到十分不安,當每個人都在為事業衝刺的時候,我竟然在烏干達閒閒沒事幹?

來到這裡很久才發現,我這個階段的課題並不是衝事業、也未必是提升專業知識和工作能力,而是生活、是自己。到新的國家生活就像是重新出生一樣,學著走路,學著吃飯,學著認字,學著講話,生活中每個微小的細節都被放在顯微鏡下面,苦的東西變更苦、甜的當然也是變得更甘甜。

來烏干達一年多,情緒比以前更起伏,好幾次覺得已經受不了了,但是又不知道能逃到哪裡,只能打電話回台灣(最慘的狀況是打電話的對象心情也很糟),對一個外國女性來說,烏干達並不是個容易生存的地方,尤其是我被攻擊之後,不喜歡自己一個人走在路上,再也受不了路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再也受不了在烏干達生活種種的無法預測。

住在烏干達,光是生活就是一個每天的奮鬥,戰勝自己的孤獨,面對自己的恐懼,做平常不做的事。現在才發現原來好好生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以前到現在,我一直是個忽略日常生活的人,盡量把自己的行程塞滿,害怕留下任何空擋,要我好好放慢腳步生活比什麼都還更痛苦,對忙碌的生活已經習以為常,每天醒來就是一直前進一直前進,到了烏干達之後才有機會慢下來。在這裡,為了讓自己身心健康地活下去,我開始每天運動、煮飯、看書,在異鄉重新建立自己熟悉的生活步調和環境,原來生活是需要練習的。

最近在寫申請研究所的履歷,才發現從畢業開始到現在兩年多來,我一直都在學習如何生活、如何放慢腳步、如何專注地做一件事,這些當然都不會寫在履歷上,但這才是貨真價實最大的收獲,同時也是我最不擅長的事情。我想到小學五年那天的下午,想起以前男朋友對我的種種抱怨,有些對別人來說輕而易舉的事情,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卻困難重重,人生沒有誰比誰輕鬆,只有能不能從其中成長而已。

Second Ch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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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再一次機會(雖然這張圖完全文不對題哈哈)

我一直很討厭吃matooke(就是一坨黃色的香蕉澱粉主食),覺得有個討厭的味道、觸感又很奇怪,從第一天在烏干達開始我就很討厭這種東非的國民食物,我一直很困惑,怎麼會有人可以每天吃這麼難吃的東西而不厭倦,烏干達人竟然奉matooke為珍饈美饌,真心認為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好吃的東西。
我朋友端給我一盤matooke上面還有一些牛肉,我坐在地上翻動這個這塊黃黃的東西,心裡想著,如果長兩個眼睛變成minions的話該多可愛。這天是開齋節,我的穆斯林朋友邀請我到她家慶祝,我在家裡閒著無事所以就過去了,一群人在地上席地而坐,我朋友向我介紹給她的親朋好友們,有從遠方來的親戚,也有隔壁鄰居,甚至也有基督徒和天主教徒一起慶祝。
這一切都從這一盤matooke開始,我看著這盤matooke想說,好吧,就試試看吧,給它第二次機會,給原本不喜歡的東西第二次機會,試著重新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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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種人」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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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zungu有很多文創產品

mzungu (m-wa class, plural wazungu)
European, white person

「Mzungu hi~~~~~(還要拉長長的尾音)」這是所有「白種人」(白種人定義:膚色比黑人還要白的人,所以我也是白種人)到非洲必遇到的招呼語,從街頭巷尾的孩子到路邊的農民都會熱情的對我們喊mzungu,mzungu其實並沒有貶義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中文裡老外的意思。雖然並沒有惡意,但mzungu是個標簽,如影隨形的提醒我們外表的不同,將「白種人」貼上一個非我族類的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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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的瘧疾和蚊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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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示意圖,並不是當事蚊子

前幾個禮拜「終於」得到瘧疾,在床上渡過了生不如死的三天,好不容易贏得非洲證書,證明自己在非洲住過。經過這個瘧疾歷險記(好啦,其實沒那麼慘),深深覺得台灣完全根除瘧疾真的太厲害了!那就讓我們來介紹一下這個惡名昭彰的熱帶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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